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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巴文学作品 | 《打谷子》

文/张坤平

进入八月,田塍金黄,稻谷飘香,该是打谷子的时候了。我家在巴山深处,把稻谷叫谷子,这与陕北的谷子有所不同。老家说谷子指的就是稻谷。从插秧到薅秧再到吊穗,谷子成熟了,这时就要打谷子。打谷子就是那么几天时间,得抓紧,做到颗粒归仓。

老家的人,打谷子很有讲究。先要准备工具,包括镰刀、拌桶和晒席。镰刀用来割谷子,拌桶用来打谷子,晒席用来晒谷子。更要备足好饭好菜,招待干活的人,像过节,比开秧门还热闹。打谷子时,天气不冷不热,山间青翠欲滴,天上湛蓝一片,田里稻粒沉甸甸,一派秋天特有的景象。当田间响起“呯嘭”“呯嘭”的响声时,表明开始打谷子了。那是劳动的声音,收获的声音,喜悦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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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谷子前,田里的水已经放干。拿着镰刀,走进田里,左手㧜住一束谷子,右手拿着镰刀“咔嚓”割下, 放在旁边的谷茬上。一束束谷子摞起来,成为一把,整整齐齐,排成一溜,方便打谷子的人来取。等到谷子割了大半个田,打谷子的人下场了。打谷子的人叫“打谷手”,都是请来的壮劳力,身体好、力气大,有经验。只见他们四人一组,先将拌桶抬到田里,放平稳,再用竹席遮盖两侧和后方,形成三面合围之势。

拌桶用木板襄成,底板较厚,是一个方形的大桶,底窄口宽,向上逐渐敞开。两侧和背后用竹席围住,正面留一个门。门前左右各站一人,就是打谷手;打谷手旁边各站一人,任务是递稻谷。递稻谷的人将割好的稻谷从稻茬上取过来递到打谷手手里,打谷手接过稻谷,开始摔打。两人心有灵犀,配合默契。左边的打谷手举起稻谷用力摔到拌桶前缘上,只听“呯”一声脆响,谷粒就脱落到桶里。趁左边打谷手举起之时,右边的打谷手立即摔打下去,谷粒也脱落到拌桶里。这样,左边“呯”一声,右边“嘭”一声,两人紧相衔接,交错摔打,发出“呯嘭”“呯嘭”的响声,摔打四五下,谷粒全部脱落。打谷手主要是将谷穗在拌桶前缘摔打,通过碰撞、疏散让谷粒脱落。摔打时,打谷手先举起谷穗,用力摔打下来,这第一下谷粒脱落大半。接着摔打第二下,用力渐轻,身子上下起伏,一伸一缩,极有节奏。左右两人一起一伏,一上一下,相互补充,彼此衔接,伴随着“呯嘭”“呯嘭”的声音,响彻田间,震荡山谷,传向远方。一束稻谷打完了,旁边的人马上递给第二束,接着摔打。就这样,相互配合,连续动作,等到谷粒脱落,打谷手手里剩下的只有稻草。稻草先放在拌桶旁边,等到堆成了一堆,立即抽一束稻草,左右一挽,一收,捆扎一个稻草朵,放在田里,等待收拢。就这样,一直打下去,整天听到“呯嘭”“呯嘭”的声音。当拌桶里的谷粒盛下两三寸厚时,就有人背着背篓,来到田里,用撮箕将稻谷撮起来,倒进背篓里,背回家,倒在竹席里晾晒。当一个田里的稻谷打完,打谷手就把拌桶抬到另一个田里,直至整个一塝田的稻谷打完。

拌桶抬走后,田里只剩下一个个稻草朵。过后背回来晒干,作为耕牛的饲料。稻谷背回来后要立即晾晒,否则就会长芽、生霉。晾晒时,先要在院坝铺开一床竹席,叫晒席,将稻谷倒进晒席上用竹耙勾开、摊薄,拣走残存稻草,还有泥巴,让阳光照射,暖风吹过,水汽蒸发,稻谷就晒干了。晒上两三天,就可以储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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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巴山一带秋天常遇阴雨天,一下就是好几天,恰遇稻谷收割期。要抢时,不能等雨停了才去收割。这时,打谷手就披着蓑衣,戴着斗蓬,冒雨到田里打谷子。此时天上下雨,田里有水,来回奔波,比平时更加费劲。雨淋在蓑衣上,流下来,从身上滴到田里,身上早已汗流浃背。雨水、汗水、田水混在一起,打谷手成了一个个“拖泥带水”的人。此时,谷穗沾了雨水,变得滞涩,不易脱落。打谷手就得在拌桶上反复摔打,要付出比天晴时多数倍的工夫,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。但若不迅速收割,稻谷就会落到田里,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。因此,哪怕是雨天,也要把成熟的稻谷收回来,只有收回来才放心,才算颗粒归仓。背回来的稻谷还流着水,晾晒就成了大问题。此时,农家就打扫灶台,展开一个大铁锅,烧上火,将流着水的稻谷倒进铁锅里,开始烘焙,将水炒干。灶孔里的火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,掌握火候。当铁锅温度起来之后,稻谷就开始冒气。家里主人手执一个大铁铲站在灶台旁边将稻谷翻转,搅拌,使受热均匀。大约一个时辰,铁锅里的稻谷就炒干了,舀出来倒进簸箕里装着。接着再炒第二锅、第三锅。在清炒、烘焙的过程中,稻谷香味漂满整个屋子,深吸一口,沁人心脾。稻谷清炒出来,再舂成大米,颜色与太阳晒干的大米不同,米粒黑亮而饱满。做的米饭特别香,养人得很,称为“火米”。因而,山里人夸奖小孩子长得结实有力,就说:“这娃儿是吃火米饭长大的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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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谷打完了,原来金黄的稻田现在变得只剩谷茬,方方正正,矗立在田里。别急,那谷茬用处大得很。可以再灌上水,撒上肥料,过上十来天,谷茬就长出新的嫩芽直至禾苗,这就是二季稻。遗憾的是,我们那一带日照短,生长期不足,二季稻不成功。只好用犁头将谷茬翻进田泥里,作为腐殖质,为第二年种植稻谷打下基础。

打谷子,是收获,是归仓,是一年劳动的总结。辛苦了三四个月,从栽秧到打谷,这才是收获。过去打谷全靠人力,现在用机器打谷,也就是脱粒机。开进稻田里,发动机一打开,操作手顺着谷穗开过去,一次收割,一次性脱粒,效率高许多。但无论时代怎样变化,打谷子的气势,打谷子的节奏,打谷子的声音,打谷子的清香,总在脑海回响,总在耳边萦绕。那是收获,那是喜悦,那是乡音,那是生命的原动力。(作者单位:镇巴县作家协会)

责编:杜鹏飞

编辑:刘凡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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